【Jeffrey×陆定昊】天意
沉迷小芙不能自拔,tag我乱打的。
01
陆定昊第一次遇见董又霖,是在便利店的门口。
九个人剪刀石头布,陆定昊输了,要给香蕉的其他八个人买好这一周的零食。
他咣当咣当拽着两只巨大的塑料袋,步履维艰地从收银台移动到门口,正纠结着怎么腾出一只手去推门。
董又霖单手拎着一瓶矿泉水,一步两阶上楼梯,刚好走到便利店门口,两个人隔着一道玻璃门,面对面,狭路相逢。
那时候董又霖还不知道陆定昊的名字,但是很顺手地帮陆定昊打开门,抵住,再从他手里接过一个袋子:“你住哪个宿舍?”
阅人无数的陆定昊先生立刻从他的口音里分辨出来这是个台湾人,又从他说话时脸边露出的酒窝分辨出来:应该是那个在上海住大房子的董又霖.
这个名字从脑袋瓜里蹦跶出来的瞬间,陆定昊突然觉得眼前的背影都在发金光,肯定特别有钱吧?
有钱先生居然这么助人为乐,陆定昊有那么十分之一秒觉得受宠若惊。
董又霖又问他一遍:“我们等一下往哪边走?”
陆定昊费劲地拎着塑料袋,几步蹦到董又霖身边:“这边,这边这边!”
香蕉娱乐几个练习生本来正在宿舍里收东西,其乐融融等待陆定昊远道而来的投喂。
突然有人敲门,林彦俊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陌生人。
偶像练习生两大知名酷脸面无表情互看几秒。
林彦俊刚想问哥们你是不是敲错门了,陌生人身后突然探出来一个套着毛线帽的脑袋,陆定昊笑出一颗兴奋的小虎牙:“是我!”
那其实不是小虎牙来着,陆定昊两排牙齿长得勉强还算整齐,偏偏有一颗不争气。不仔细看的话,会被叫做小虎牙。
不认识的哥们把塑料袋堆到门边,象征性地摆摆手以示再见。
香蕉其余练习生尚且沉浸在陌生人入侵的不知所措中,等大家反应过来这酷guy在和我们说再见的时候,董又霖已经走了。
只有陆定昊一个人和Jeffrey挥手了,而且挥手的时候笑得很甜。
陆定昊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还挺好看。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顶着一张祸害脸还能丧如罗正的人真的很少。
在与镜子日复一日的耳鬓厮磨中,陆定昊精准地知道自己的嘴角扬到哪个角度最漂亮,他熟练地向董又霖笑,然后挥挥手。
Jeffrey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好像是陆定昊那个训练有素的笑有点甜过头。
于是又转回身,补了一声“再见”。
02
记住一百张脸要多少时间?
记住一百个名字要多少时间?
把这一百张脸和这一百个名字一个一个对应起来恐怕要更长时间。
最初参加偶像练习生的一段时间里,陆定昊都在忙着记住其余九十九个人。
他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参加节目之前就做过功课,也是功课做得好,他才知道董又霖在上海市中心有一套大房子。
他每次说到董又霖的大房子,都能做出三分激动三分歆羡四分跃跃欲试的表情,以至于身边的人不止一次问过他:“陆定昊,你是不是特别想住到人家的大房子里面去?”
“我没有,你哪里看到我有。”
可是说话的语气又分明就是很想住进去。
恨不得今天打包明天入住后天就在人家的房产证上写名字,一般情况下,这种不靠谱的一厢情愿普遍被称为白日做梦。
陆定昊是上海人,香蕉娱乐公认第一小作精。
他这一套上海大房子的理论很快传遍练习生内部,大家顺藤摸瓜,又挖出来Jeffrey本人和成龙先生之间的关系。
倒是大房子的主人没有给出什么反应,照样每天按时去食堂排队等吃饭,早早去练习室训练,踏实得好像他压根没有一个叫成龙的姨夫。
陆定昊合情合理地怀疑,Jeffrey到今天为止,到底有没有记住自己的名字。
他更加频繁地念叨Jeffrey的大房子,念叨得工作人员都知道了,他想不明白Jeffrey为什么一直没反应,不应该这样的。
最开始吧,陆定昊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念想。
他觉得Jeffrey帮自己拎过一次几公斤重的塑料袋,那,说不定自己是有点与众不同的。
毕竟他曾经无数次拎着行李箱抱着大纸箱从尤长靖面前路过,没有一次,尤长靖舍得放下手里的零食帮他一下。
于是他开始等。
等啊等,Jeffrey没有和他搭过话,没有喊过他的名字,训练的时候从来不站在一起,甚至食堂吃饭都和他隔着好几张桌子。
他们比大多数练习生都更早地认识了彼此,在没人知道的时候,一起闷头走过那么一小段从便利店回宿舍的路。
结果今天陆定昊已经和大多数练习生混熟了,有钱的酷guy好像离得更远了。
每一天的食堂里,陆定昊在这边叽里呱啦说个没完,董又霖在那边闷头吃饭如老僧入定。
陆定昊包着一口饭,脸颊鼓起一个包,一边听着耳朵边尤长靖的日常念叨并辅以频繁点头表示我在听,一边隔着正午时分食堂晃来晃去的数颗脑袋去瞄董又霖。
Jeffrey今天在鼻梁上架了一个眼镜框,真酷。
“你在看谁?”尤长靖把自己的脑袋挤到陆定昊肩上,试图从同一个角度寻找一下陆定昊目光的终点:“哇,在看大房子啊?”
大房子本人浑然不觉自己是话题焦点。
“你不要一直说大房子。”
“有没有搞错,是你天天在说人家上海市中心有一套大房子诶。”
“我天天说了?”
“对啊,你天天说。”
陆定昊一脸匪夷所思地戳戳右边的林彦俊,这位同样拥有迷人酒窝的冷酷男人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干嘛?”
“我天天说大房子?”
“天天说。”林彦俊怜悯地注视陆小芙。
董又霖这个人,家教良好,迄今为止的人生顺风顺水,他辛辛苦苦走这条大家挤破了脑袋也想走的路,无非是因为他想走。
如果有一天不想走了,只要愿意转身,身后千万条路上千万种好风景给他选。
良好的家教让他在遇到陆定昊的时候,习惯性地伸手帮忙拿了东西。
可是说实话,就在那个便利店的门口,Jeffrey遇到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伸手帮忙。
只是这个人恰好是来自上海并且有些过分关注房地产市场的陆定昊而已。
想明白这一点,陆定昊整个人佛了三秒,瞬间觉得自己看破一切。
可也就佛了这么三秒吧。
陆定昊不佛姑且被无情剪刀手剪得七零八落没剩几个镜头,再佛下去怕是挺不过一轮就要和大家说再见。
他的红枣芝麻糊还剩两袋没有喝,还没住进大房子呢,不能再见。
住不进去,最起码也要和大房子的主人打过招呼才行。
03
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叫做《傲慢与偏见》。
Jeffrey的性格和男主的妹妹有些像,一点点像罢了。
都有些害羞,但是大多数人普遍认为:这样出身的小孩要么落落大方要么顽劣难管教,所以他们的害羞落在别人眼里就变了另外一层意思。
一个世纪以前的人刻薄地将其称为傲慢。
一个世纪以后宽容许多,大家都说,你看那个Jeffrey,好酷哦。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人给你多少礼貌就会奉还多少的疏离,你看他一百分的好接近,他其实还留给你一百分的壁垒分明。
像一口井,他藏了多少米的心事你永远不知道,洞口可窥见的无非是一片黑漆漆,可是却扔什么进去都有声音,谁去照都能照出个人影。
这本书陆定昊没有看过,小时候听他妈妈用上海话念过儿童版的睡前故事。
奈何小娃娃的记忆一点也不牢靠,时至今日,故事情节他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所以当慢热的Jeffrey尚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忙着克服接触陌生世界的紧张感时,陆定昊已经和大多数人打得火热,每天从这个练习室蹿到那个练习室,头戴各色毛线帽招摇在人群中间,把自己的尖下巴准确地戳上每一个人的肩上,并且忙里偷闲,抽空将董又霖划分到了最难亲近的那一类。
他还是很关注董又霖。
仍旧打着住大房子的借口。
大家也习惯了陆定昊有事没事叨叨几句,笑他精打细算,每天想些有的没的,管都管不住,活脱脱一个上海小作精。这样说说没什么,没有人会当真。
反正陆小芙是个话多戏多的男孩,看起来从来没什么烦恼,快乐得不得了。
但陆定昊自己知道不是的。
不是因为大房子才去注意董又霖的。
有人说过,脾气大的人胆子小,早熟的人往往也晚熟。
陆定昊在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顶着他丑丑的西瓜头去拉漂亮姐姐的手,骗一块甜甜的奶油蛋糕吃,长牙的时候也不肯消停。
妈妈说你就是小时候不乖,到处乱吃,今天哟牙齿才长成这个样子呀,陆定昊说哪有,大家都说这样好看。
纵横幼儿园情场的陆定昊先生,风光无匹地度过童年时代,一路洒脱又自由,时至今日,却没怎么正经谈过恋爱。
看起来阅人无数,实际上他只是看过无数的娱乐节目而已,每每抱着平板电脑笑出那颗当了叛徒的牙齿,一个人前仰后合。
他把握不住什么分寸,分不出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好奇什么又是开玩笑,好在大家已经习惯了他一天到晚嘟囔什么大房子。
陆定昊以此自我安慰,看吧,没什么,大家都没说我什么,那就是没什么。
后来节目组搞了一个选妹夫的环节。
九十九个练习生的大头照片贴在一面墙上,大家依次进去,选出来一张,贴到一个粗制滥造的卡通娃娃脸上。
陆定昊理直气壮地选了Jeffrey。
他的理由众所周知,董又霖在上海有大房子哎,我妹妹嫁过去了可以跟他过好日子。
他说的很认真,手指勾弄着Jeffrey的照片,在胸口比划来比划去。
这个片段在节目里占据了不足十秒的时间,却是他第一次在节目中大规模引起屏幕前那些姑娘们的注意。
那些小姑娘终于想起来香蕉娱乐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男孩,第一期见过的,长得蛮可爱,后面好像不怎么出现了。
哦,他原来是上海人呀。
这哥们怎么这么了解Jeffrey?
哈哈哈他到底有没有妹妹啊,到底是妹妹想过好日子还是他想过好日子哦?
你要是拿这个问题去问陆定昊,陆定昊一定会公式化地向你扬唇角。
笑得很甜,露出他那颗假冒伪劣的小虎牙。
“当然是我妹妹想过好日子。”
04
过年期间,他们拿到过一次手机。
大家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都是在各个宿舍跑来跑去,互留联系方式。
氛围热烈如同毕业季的学生。
区别在于别人的分别象征一个值得期待的新开始,而他们的分别意味着重新被现实打回原状,说不上是谷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好像是穿着最华丽的衣服穿行在最漫长的黑夜。
走了很久,发现大好的青春搞没了,什么都没换到,不过是慢条斯理地就蹉跎了时间。
依然有很多人光芒万丈地站在舞台上,引诱着更多人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美好未来前仆后继义无反顾。
而闪闪发光着的,却始终不能是我。
陆小芙平时是个话唠,掌握各种八卦,甚至对星盘还有点不专业的研究,基本上每次扎堆聊天他都活跃在第一线,好几个练习生第一时间冲到他们宿舍,咚咚咚敲陆定昊的床板,问他要微信。
通过好友申请,对方的第一件事通常是点进好友圈看看。
陆定昊的朋友圈充斥着他各个角度各个滤镜的自拍,表情千篇一律,将同一幅度的商业假笑贯彻到底。
“哈哈哈我说陆定昊,这么自恋啊。”
陆定昊翻出一个优雅的白眼,抱着枕头坐起来,跟着打开自己的朋友圈。
他一张张检查自己的自拍,角度不好的删掉,滤镜难看的删掉,配字太矫情的删掉,和其他女孩男孩的合影也删掉。
再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好像没有漏网之鱼。
陆定昊终于慢条斯理地走出宿舍,轻轻关上宿舍门,然后一路跑到Jeffrey他们宿舍门口五米远,一个急刹车,慢下来。
检查一下衣服,揪揪袖口,把两只手都包进袖子里,才慢吞吞地移到人家宿舍门口。
门没关,陆定昊敲两下门,探进一颗脑袋:“Jeffrey在吗?”
“不在,出去了。”
“哦,这样。”
陆定昊从人家宿舍退出来,状似无意从走廊这头晃到走廊那头,在每个没关门的宿舍门口探探头。
一条走廊还没溜达完,工作人员就来了,说时间差不多了,你们的手机都交回来。
这天下午,Jeffrey过来敲了陆定昊他们练习室的门。
倾进半个身子,目光飞快扫过坐在地上的那一圈练习生,然后直勾勾看着中心的当事人:“陆定昊。”
刚才还在人群里叽叽喳喳的陆定昊仿佛被念了定身咒,抿着嘴巴一脸严肃地转过头看Jeffrey。
尤长靖在旁边闷声笑,小声说大房子长胳膊了,跟陆定昊招手了。
于是林彦俊也跟着笑。
门口的Jeffrey被这种不知所谓的笑声搞得有些尴尬,他推开门,挠挠头发:“他们说你中午找我。”
说话的时候也能露出他的酒窝。
“哦哦哦!”陆定昊爬起来,往门口跑,太激动,左腿和右腿打了一个结,险些摔倒。
身后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主vocal尤长靖的笑声尤其欢乐,恨不得当场笑出一段男高音。
Jeffrey看着陆定昊把练习室的门掩上,重复一遍:“他们说你中午找我。”
“没事没事,我是中午顺路过去,本来想说留一下联系方式……”陆定昊用手背擦擦嘴角的薯片渣。
“可以问我室友要,他们都有我的。”
“啊?”陆定昊又用另一只手擦另一边的嘴角。
“他们人很好。”Jeffrey再一次露出他的酒窝。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我室友都很好相处,你不要怕。
但是陆定昊怕死了,很想拔腿就跑。
交际花先生觉得眼前的男人遮挡了所有的雨露阳光,自己身为偶练第一交际花,恨不得当场枯萎。
怕死了的陆定昊没想出来怎么接话,维持着用手背擦嘴角的动作,Jeffrey继续说:“那我现在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东西?”
“联系方式。”
“哦……”
Jeffrey用很慢的语速念完一串夹杂着数字的英文。
“哦。”陆定昊听得糊里糊涂,不知所谓地又答应一声。
“记住了吗?”
“没记住。”陆定昊扒拉一把头毛,表情呆滞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笔:“写下来吧。”
“写哪里?”Jeffrey旋开笔帽,很认真地看他。
陆定昊在裤缝蹭蹭手心,摊开手掌。
Jeffrey轻轻捏着他的四根指头,防止他乱动,然后低头在掌心写字,笔尖轻轻划过去,特别痒,陆定昊下意识想动,被轻声制止:“别乱动。”
陆定昊不知道他一个微信号为什么写了这么久。
写完了,陆定昊低头琢磨那一行字,检查有没有哪个字母写得不清楚,免得回去加不到有钱人的微信,与豪门恩怨失之交臂。
他才发现Jeffrey这联系方式留得特别,紧紧压着过细的爱情线写过去的,怪不得这么痒。
下面一行是一串地址。
“我家……嗯,大房子的地址。”Jeffrey说大房子这三个字说得很艰难。
“你真客气。”
“是你天天说……”
陆定昊觉得果然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平时乱说话,今天真的遭报应。
可这个报应他遭得十分快乐,表面上还不能给出任何快乐的反应。
Jeffrey看他在研究手掌上的字,把盖上笔帽的笔丢进陆定昊的兜帽里:“我走了。”
陆定昊丧失灵魂一样飘回练习室里,众人激动地分享他手掌上爬过的那一行文字,时不时爆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尤长靖举着一个空饮料瓶采访他:“来,陆先生,分享一下,什么感觉?”
“他很温柔。”
这一刻陆定昊好像才灵魂归位,瞬间切换到作精状态,语气严肃神情认真,回答得仿若正面对着几十个八卦港媒,而他被Jeffrey留了地址的新闻明天就可以登上各大头条。
大家纷纷折服于陆先生精湛的演技。
好好发挥,抓紧机会,嫁出妹妹,哥凭妹贵。
跻身名流,指日可待。
尤长靖又把饮料瓶杵到林彦俊面前:“再采访一下这位路过的市民林先生,看到刚才的一幕,您有什么想说的?”
林彦俊深情凝视着并不存在的摄影机:“年轻人,嗯,坠入爱河。”
陆定昊眯着眼睛看看他,念在那个同款酒窝的份上,没有伸手糊他的脸。
这一天,陆定昊一路举着被签了名的手走回宿舍,尤长靖和林彦俊一左一右扶着他,前呼后拥宛如昊太后。
05
这大概是一个契机,陆定昊慢慢开始胆子大了,他变得很少唠叨他心心念念的大房子。
大房子不过是他引起对方关注的小把戏罢了——姑且这样说吧,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个小把戏。
小的时候,陆定昊在幼儿园里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脸蛋红扑扑长得很可爱。
陆定昊又顶着自己丑丑的西瓜头想和人家玩,可小姑娘一直不怎么搭理他。
小小芙不放弃,每天带点心和巧克力给小姑娘,给人家讲故事,捉迷藏每次都给她捉到,轮到自己捉又从来装作找不到人家。
终于小姑娘对他笑,愿意和他玩了。
后来呀,小陆定昊很快有了新的好朋友,那个曾经不怎么搭理他的小姑娘变得不那么与众不同了。
小陆定昊长大了,他又一次很想引起董又霖的关注,他想你原来都帮我开过门拎过水了,我们算是有交情,你不能对我不好。
现在董又霖终于和他有了接触,他该心满意足,可以去找别的朋友了,可陆定昊还是不知足。
好在陆定昊先生现在很有出息,在和董又霖擦肩而过的时候,已经可以熟练地打个招呼了。
第二轮比赛,陆定昊鬼使神差跑去vocal组,被林彦俊念叨,说你跑来vocal干什么,你去跳舞啊,你唱歌唱成这样能听是不是。
陆定昊仗着对面是林彦俊,拼命嘚瑟,从对方的音域攻击到音准,如果不是现场旁观者众多,恐怕两个人会分分钟扭成一团。
两个人热情洋溢打了五分钟嘴炮,在旁边认真挠头观战五分钟的Jeffrey终于出来稳定战局,看着陆定昊:“你唱给我听一下。”
“哪个。”
“《爱你》。”
“不要了吧……”
刚才还张狂得像只小孔雀的陆定昊一秒蔫吧。
Jeffrey时常觉得陆定昊是不是不怎么喜欢自己。
他找林彦俊问过,我是不是太严肃,所以陆定昊不太喜欢我。
林彦俊一听就乐了,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比如陆定昊在食堂胃口很好地啃鸡腿,还想动手去尤长靖盘子里虎口夺食,董又霖走过去,陆定昊就不吃了,掏出纸巾垂眼擦嘴巴。
比如陆定昊在人堆里左右逢源叽叽喳喳,脑袋转来转去,毛线帽上的那个毛线球跟着颠来颠去,董又霖出现在方圆五米内,陆定昊闭嘴了,矜持地抠手指。
比如陆定昊在练习室里和娄滋博学着跳一些奇奇怪怪的舞,前后左右扭得无比灵活,董又霖推门进去,陆定昊一秒钟立正。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林彦俊听完,更乐了,酒窝快笑成一个坑。
笑到一半,睡醒午觉的陆定昊推开练习室的门,两个人对视一眼,林彦俊立刻憋住。
陆定昊盯着他,慢腾腾走过来:“你在笑我。”
“我没有我没有,不信你问Jeffrey。”
Jeffrey是不会说谎的。
于是他顾左右而言其他:“你这个帽子真可爱。”
说完,为了证明这个真的很可爱,伸手拨了一下陆定昊头顶的那颗球球。
《爱你》组的关系十分融洽。
最开始是林彦俊和陆定昊打打无伤大雅的嘴炮,后来混熟了,黄新淳也会加入,Jeffrey通常情况下都在旁观。
有一天凌晨,陆定昊靠在练习室的墙角睡着了,手里捏着歪七扭八手抄的歌词。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衣服。
香水味他特别熟。
这个香水他也有,可他偷偷和尤长靖嘀咕过,总感觉Jeffrey的闻起来味道更高级。
陆定昊一骨碌坐起来,很小心地把Jeffrey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外套收进怀里,揉揉眼睛准备站起来。
Jeffrey刚好推门进来,冲他笑一下,递出一个冒着热气的纸杯:“喝咖啡吗?”
“几点了?”
“刚刚过十二点。”
一不小心就到情人节了。
这一节日带着强制性的浪漫孤独伫立在二月中旬,像在旷野雪地燃烟花,夜空为它亮了一刹那,身后的大雪却经年不化。
06
《爱你》组的表演,陆定昊的现场票是最后一名。
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家都觉得他本来就不该来这个组,他来了,尽全力地唱完了他的歌,没拖任何人的后腿,还在深夜盖过几次十几万的外套,闻过不知何故格外高级的香水,不亏。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次爱你。
从来没有在温暖光线的追逐下和一个人光明正大地紧紧牵过手。
他知道自己的嘴角扬到哪个角度最好看,看起来又乖又聪明。
尽管事实上他一点也不乖,遇到有些事还笨得要死。
陆定昊还和Jeffrey面对面地站着,按照所谓学传媒朋友的说法,互撩,他仗着他们小组的歌名,肆无忌惮又很不正经地说过一句“爱你”。
然后Jeffrey低头笑了,陆定昊赢了。
这段并不重要的片段理所当然没有被剪进正片里,后来陆定昊去搜索过,发现花絮里也没有。
很可惜,没有看到自己二十二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对一个人说爱你——虽然说得不怎么正经。
确实是很不正经,陆定昊自己都不相信能有多认真。
他对Jeffrey,如果真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那充其量是一点点好感。
一点点吧,陆定昊很认真地想。
我们不算很熟悉,恐怕也来不及熟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可能有一点点喜欢你。
你不用在乎,一点点而已。
只是大家都在说陆定昊哎,你想住大房子,你想过好日子。
天天被关在廊坊,陆定昊每天听啊听,他再去看Jeffrey,觉得好像确实不那么一样。
他不知道Jeffrey到底是只对他好,还是会对所有人好。
不过陆小芙要求不高,即使Jeffrey对一百个人好,他是百分之一也会很满意。
大概双方都是既早熟又晚熟的那种人。
比大多人都更早地明白我要去爱,蠢蠢欲动,却比大多数人更晚地学会怎么去爱,半途而废。
很古早的言情小说里,喜欢用这么一个比喻。
就说两个人吧,他们是相交线,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到很近很近的地方,近到凝成一个点,然后越走越远。
陆定昊以前不是个乖学生,上课借同桌的杂志看,觉得不好看,干脆用广告页折玫瑰花,他的玫瑰花叠得皱巴巴。
如果他认真看一眼那张惨遭蹂躏的广告纸,就会发现上面为了推广新书,写着有关于相交线的俗气比喻。
可惜他没有认真看,叠好的玫瑰花后来也扔进了垃圾桶。
《傲慢与偏见》里那个姑娘后来怎么了?
她像一个存在感不强的美好背景,存在于所有人的故事里,后来的结局是她的未婚夫和别人百年好合,所有人皆大欢喜。她始终未曾表露的感情没有人关心,或许作者自己都忘了。
未讲的故事里应当也藏着一个完整的世界,有一切该有的温柔和迟疑,小心和试探,只是之前没有讲,未来无人知晓。
07
这个节目没能让陆定昊出道。
他在廊坊喝了好多袋红枣芝麻糊,喝完了,就该走了。
他走得比Jeffrey早。
临走前,可能是因为陆定昊在节目里总是戴着各种各样的帽子,Jeffrey送给他一顶毛线帽。
大概是个什么很贵的牌子。
陆定昊一脸夸张地翻出来标签,问多少钱。
Jeffrey说不贵,又问他,我上次写的微信号,你记好了吗。
陆定昊说记住啦记住啦。
Jeffrey点点头,又挠挠头。
陆定昊笑眯眯地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挥手:再见,我要回家喝红枣芝麻糊了。
陆定昊回家,先是蒙着被子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裹着被子去网上搜他们那一组的所有花絮,一个一个下载,一遍一遍地看。
从晚上看到凌晨,眼睛肿胀视线模糊。具体的内容已经剪掉太多,没有影像记录,他真怕自己很久以后就不记得了。
人的记忆储存在大脑皮层里,那些深刻的褶皱代表着刻骨铭心的记忆。
陆定昊不知道认识Jeffrey的这几个月里,Jeffrey在他的大脑皮层上留下了几条褶皱。
如果留下了,那又深不深。
希望它们很深很深,这样就能记住你,我一个人也能记很久很久。
他又去搜Jeffrey参加节目之前的视频。
看见Jeffrey开着玛莎拉蒂去当滴滴司机,镜头左边的小女生坐在副驾驶很紧张地问,我可不可以加你的微信。
陆定昊特别嘚瑟,想说我有的啊,你问我要,我给你。
等一下再上来一个男乘客,问Jeffrey有没有谈恋爱,你条件这么好,千万不可以找一个太作的哦。
Jeffrey说:那也没办法。语气坦诚得过分,好像他当真和什么人谈了一场作到不行的恋爱。
人是不应该太坦诚的,这样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但凡碰到个好骗的,很容易愿者上钩。
屏幕前的陆定昊慢吞吞别开脸,捂着嘴笑,笑着笑着又去捂酸痛肿胀的眼睛,最后一个人掩面躺倒在床上。很久之后他放下手,迷迷糊糊看向窗外,那一眼正好是天亮的时候,乍露的日光肆无忌惮刺得他眼睛一痛。
陆定昊闭上眼睛,这次却再也没有哭出来。
没有锋利的伤口,也没有得体的理由,所以并没有为任何人哭的资格。
后来他每次在上海打车,都在想会不会打到一辆玛莎拉蒂,然后碰到一个拥有市中心大房子、能带他妹妹过好日子的司机。
可是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我就知道,陆定昊想。
08
第二年冬天,情人节。
陆定昊戴着Jeffrey送给他的那顶帽子跑去外滩,人山人海,对面的震旦大屏上一遍遍地打出巨大的“爱你”。
他又想起来一年之前他们四个在台上唱《爱你》。
他们穿着休闲小西装,上台前陆定昊和Jeffrey说,不行,你像平时那样笑就好了,那样笑最好。
于是Jeffrey在昏暗的后台朝他笑,问,这样吗?
只是一年前的事情,记忆却已经翻山越岭走了很久很久,大脑皮层上褶皱的消亡和主人一厢情愿的坚持分庭抗礼,至今没有分出胜负。
朋友在身后喊他去照相。
陆定昊说来了来了,挤到镜头前,熟练地找到精妙角度。
朋友问:好了吗,好了我就拍了,等一下发朋友圈我给你点赞啊。
陆定昊说等一下等一下。
他摘掉帽子,吹吹刘海:好了好了,来拍。
那张照片被他发在朋友圈,照片里陆定昊习惯性地抿着嘴角,身后是外滩夜景,水对面的大屏幕上正好打出硕大的“爱你”两个字,红色的,浪漫到刺眼。
可是陆定昊的“爱你”太平凡。
他们几个男孩子,穿着灰色的西装,在不华丽但灯光温柔的舞台上,很认真地唱歌。
日后有人盘点起那一年可圈可点的舞台,他们四个时常被忘得一干二净。即使这样,这一场也算是倒霉蛋陆定昊在节目里最幸运的一次表演,不在炮灰小组,还没有被放弃,不用提心吊胆,眼前的人就是最合适的人,所有的时间都是最好的时间。
公演的那一天,台下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在寒冷的冬天举着灯牌,陆定昊没来得及从五颜六色的字体里分辨出自己的名字,但他笑得好像什么都看见了一样。
可能很多人都觉得那是他在这个生存游戏中不二的巅峰时刻,为数不多爱他的人为这一刻欢欣鼓舞。
他自己也是,快活地在后台拉好多人拍照,深夜带妆组队去吃夜宵,在宿舍整夜不睡觉,从很久以前的小时候聊到老了我要去环游世界,从情绪饱满聊到哈欠连天。
第二天早上再起来,一个恍惚,昨天晚上好像梦一场。
他们那时候那样快乐,忘了这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日中则昃。
照片里看不到,Jeffrey送他的帽子被紧紧攥在手里。
那个圆乎乎的毛线球都要被陆定昊镜头外的手揪到脱线。
还是不要拍进照片里好了。
朋友说,你摘了干什么,我看你戴着挺好看,这牌子特贵吧,我在网上看到过,发达了呀?
陆定昊答非所问:你给我点赞了吗?
朋友打开手机,把他从朋友圈里扒拉出来,摁一下:给你点了。
陆定昊说:我看看。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几分钟已经收到了十几个红色提醒。
点开提醒,滑到最下面。
五分钟前,“董又霖赞了您的动态。”
陆定昊手指动得飞快,点掉这条消息,好像没有看到。
朋友喊他,走啦。
身后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在响,歌词唱到“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戛然而止,电话被接了起来。
陌生的女生大概是收到了电话那边的表白,对着夜色语气激动,大声喊“我也爱你”!
喊得撕心裂肺,可外滩人来人往喧杂吵闹,声音传不出五米就散掉了,没有人在意陌路人的心情。
陆定昊觉得眼眶发热,也就是一瞬间的热吧。
他把帽子戴好,揉揉眼角,手机亮着屏幕扔进外套口袋里,笑着向朋友招招手。
“来啦,走那么快,等等我!”
end
以上已经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下面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后续。
不吃三角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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